2025年10月25日 星期六

《『預防心理學』的過去.現在.未來》專輯(V):『心理學』如何實踐「群體健康」?我們需要用更廣闊視角重新審視熟悉的傳統服務模式,並將重點放在「預防」上,以擴大專業的影響力

 

       這篇是譯自美國一位擁有南加州大學神經科學學士學位和科學新聞學碩士學位且目前為自由科學作家的札拉·艾布拉姆斯(Zara Abrams),她發表在美國心理學會(APA)最新一期《Monitor on Psychology》季刊中的專文。其主題在探討『心理學』如何實踐「群體健康」(Population health)?她認為,通常這需要用更廣闊的視角重新審視我們熟悉的工作,並舉例一些『心理學家』如何將重點放在「預防」上,以擴大其影響力...。


※圖片來源:《Monitor on Psychology》

       何謂「群體健康」(Population health),可以用繩子連接的木製人物來譬喻。

        據美國「國家心理衛生研究院」(NIMH)網站的2022年一項「精神疾病盛行率(Prevalence)」的估計指出,每五名美國成年人中就有一人患有「精神疾病——『心理學家』們敏銳地意識到,傳統的服務無法惠及“所有”有需要的人。對於其領域的專業實務者來說,向「群體健康」的「典範轉移」正在為彌合這一差距提供新的機會。

      健康心理學家、教育學博士-伊麗莎白·麥庫恩(Elizabeth McKune)曾說:「我們都知道,目前“一對一”服務的提供者數量不足以滿足需求,因此我們必須創造性地培訓公眾,幫助他們識別和討論行為健康狀況」。她是七大組織(Seven Counties Services)NPO的首席營運長,該中心在肯塔基州路易斯維爾提供「社區心理衛生」照護。

      『公共衛生』或「群體介入」的架構可以解決目前令全國「心理衛生」工作者不堪負荷的大量照護需求。雖然文化、結構和系統性障礙也必須解決,但「群體健康」方法是一種有希望的幫助方式。這意味著,支持團體、『公共衛生』運動和心理健康教育等促進「安適」(Wellness)的服務,就像「心理衛生」診斷的治療一樣,都是心理照護的重要組成部分。

       美國心理學會兒童和青少年學習與幸福(well-being)高級總監、APA群體健康」工作的關鍵貢獻者-妮可·巴恩斯(Nicole Barnes)博士說道:「人口健群體健康康方法假設“每個人”都需要關注自己的身心健康,這意味著『心理學』與整個人口群息息相關,而不僅僅是那些被診斷出患有精神疾病的人」。這種方法並非將負擔完全放在個別病患身上,而是承認社會系統結構在幫助人們保持健康方面所扮演的角色。

       這些系統結構必須量身定制且可擴展,才能帶來有意義的改變。執業『心理學家』具備良好的條件來完成這項工作。許多『心理學家』正在領導研究和「政策」制定工作,以造福全國廣大的民眾。同樣重要的是,個人執業者正在將「群體健康」策略(例如年度心理衛生篩檢和短期介入)納進他們的個人照護中,從而擴大心理服務的覆蓋範圍和相關性。

        紐澤西州羅格斯大學『公共衛生』學院院長兼亨特頓公共衛生與健康平等教授、心理學家-佩里·哈基蒂斯(Perry Halkitis)博士亦說:「傳統上,臨床工作者關注的是個人,而公共衛生關注的是人口群」、「我們所能做的最好的工作是足夠廣泛,使其能夠應用於人口群層面,但又能根據人們的個體需求進行量身定制」。

「照護」的金字塔 

       從「群體健康」角度看待「心理健康」,「照護」可以被視為一個金字塔,涵蓋了從「茁壯成長」(Thriving)到面臨嚴重心理健康挑戰的人的各種需求。與專注於治療確診患者的傳統模式不同,「群體健康」方法在各個層面提供支持。75% 的整體健康狀況良好人群受益於為維持人們健康所做的努力——從職場和國家支持「幸福」的政策(例如普遍的帶薪家事假)到初級保健診所的「心理健康」的「安適」程度檢測。

       更進一步,在「心理健康」問題發展或惡化之前,儘早識別並幫助高風險族群或有亞臨床(subclinical)「心理健康」症狀的人。這可以透過早期篩檢和轉診來實現,例如針對酗酒、吸煙、壓力、創傷、憂鬱、自殺意念和焦慮等問題,也可以透過心理治療為尚未確診的人群提供心理治療,以解決工作問題或人際關係壓力。例如,研究表明,每年進行憂鬱症篩檢是保護青少年心理健康的一種經濟實惠的方式(Doan, et al., 2025年)。弱勢群體也可以從降低風險的措施中受益,例如製定更好的兒童福利政策,以降低創傷的「盛行率」。

       在金字塔的頂端,個別和團體治療、危機處置以及住院服務可供目前患有「心理健康」問題的個人(*在任何特定時期約佔總人口的25%)使用:他們符合診斷標準,需要更全面的照護服務。這些層級之間的界線,並非固定不變。人們的一生中,可以根據自身的需求經驗和所處的環境,而不斷上下波動。

      家庭聯結」(Family Connects)是由北卡羅來納州達勒姆市的『心理學家』開發的一項方案,它展示瞭如何透過「群體介入」的方法,在關鍵時刻提供支持,同時幫助金字塔各層級的家庭。杜克大學『心理學』、『神經科學』和公共政策教授-肯尼斯·道奇(Kenneth Dodge)博士和他的同事們構建了一個他稱之為家庭初級心理社會照護的通用系統》(universal system of primary psychosocial care),類似於兒科醫師提供的初級醫療保健。

      道奇博士說:「我們意識到,我們需要制定一項涵蓋“所有家庭全面性介入(universal intervention )措施,但我們也需要根據“特定家庭的需求進行量身定制,並確定這些需求是什麼」。因此,道奇博士和他的同事們制定了目錄,其中包含達勒姆地區的400多個「社區」資源,以幫助新手父母應對常見的挑戰,例如應對產後憂鬱症和睡眠問題,或購買嬰兒必需品。隨後,一組護理師在嬰兒出生後不久進行「家訪」,以瞭解家庭需求並將其與相關機構聯繫起來。在一項幾乎涵蓋該郡縣所有新生兒的「隨機對照試驗」中,這項介入措施改善了產婦的「心理健康」狀況,減少了急診室照護,並將兒童保護服務機構對虐待和忽視的調查減少了近40%。該方案目前已在22個州開展,並預計在五年內覆蓋10%的美國新生兒

       在西雅圖,『心理學家』們也努力建立「社區」基礎設施,以便在疫情引發的「心理健康」問題激增後更好地支持兒童和家庭。加州大學聖塔芭芭拉分校(UCSB)的執業『心理學家』、研究生事務副校長-珍妮·瓊斯(Janine Jones)博士說道:「我們的想法是,我們不應該把心理健康服務關在門外,尤其是對青少年及其家庭而言,因為需求太大,“一對一”服務無法滿足」。

      瓊斯博士協助創辦了西雅圖外展」(Reach Out Seattle),該組織為所有與兒童互動的人員(包括家長、教師、夏令營輔導員和社區中心工作人員)提供「心理急救」(Psychological first aid)培訓。該組織將其定位為任何人都可以參加的「心理CPR」培訓,旨在培訓成年人識別兒童何時需要支持以及在哪裡獲得支持。去年,「西雅圖外展」與社區組織「埃里卡的燈塔」(Erika’s Lighthouse)建立了合作夥伴關係,旨在向「社區」普及青少年憂鬱症知識。

       為了服務更廣泛的學生群體,美國心理學會學校與教育心理學聯盟」(APA’s Coalition for Psychology in Schools and Education)正在開發一個名為『學校社區健康習慣』的框架,其採用「群體健康」方法,將支持服務整合到全國各地的學校。該模式將於今年稍後發布,其中將包含具體的循證指導,例如如何創建「同儕師徒制」(Peer mentoring)方案,涵蓋課堂、學校、學區、州和聯邦層級。

 降低需求,滿足需求 

      『健康心理學』家也發現,群體健康方法是滿足廣泛支持需求的有效作法,甚至是不可或缺的。根據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NIH)的2023年研究,估計有21%的美國成年人患有「慢性疼痛」(Chronic pain)。其中,超過三分之一的人患有“高強度慢性疼痛”,這種疼痛會限制他們的日常活動長達三個月或更長時間。加州大學戴維斯醫學中心疼痛醫學科行為健康主任、疼痛心理學家-拉維·普拉薩德(Ravi Prasad)博士說道:「這些資訊清楚地表明,雖然個別治療很重要,但我們必須採取群體方法才能更有效地解決問題,否則我們將無法取得任何進展」。為了惠及更多患者,普拉薩德博士主要提供團體治療,這也有助於實現另一個目標:幫助患有隱性疾病的患者減少「孤獨感」。

     麥庫恩營運長在肯塔基州『聯邦醫療補助』(Medicaid)支持的「護照健康計畫」(Passport Health Plan)工作期間,也尋求一種創意的方法來同時解決身體和行為健康需求。她的團隊的解決方案顛覆了一種常見的做法:他們沒有將行為照護整合到初級保健機構中,而是嘗試了相反的做法。「護照健康計畫」付費給行為健康服務提供者,讓他們收集醫療數據,例如詢問患者上次牙科檢查的時間。麥克恩說:「我們知道,患有嚴重精神疾病的人更容易合併其他身體健康疾病,而且死亡速度更快,因此我們繼續尋找同時解決行為和身體健康需求的機會」。

       哈基蒂斯博士表示,『公共衛生』介入措施最有效的方法是能夠覆蓋廣泛人口群,同時又能適應個人的社交和認知需求。在七大組織(NPO),麥庫恩營運長正在努力建立一個「不用預約的危機中心」(drop-in crisis center),並得到了200多個「社區」合作夥伴的積極參與。該中心將容納有執照的行為健康專業人士以及各種形式的「社區」支持(例如住房和就業協助),以滿足行為健康危機期間出現的各種需求。

       哈基蒂斯博士說:「沒有一種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方法,但我們可以準備多種介入措施,針對人口中的不同群體」。

 開展工作 

       道奇博士說,在轉向群體健康框架的過程中,至關重要的是要確定心理學專業者如何獲得報酬,而這些工作通常不屬於傳統的核銷模式。他們中的許多人已經透過篩選、簡短介入和與其他提供者的整合來從事這類工作」。他問道:「我們這個行業有大量專業人員,他們依靠這些收入謀生。這些人是否可以獲得工資、報銷或諮詢費,用於諸如社區介入計劃之類的活動?」。

       最近,國家和州級報銷模式的改變,使得越來越多的專業者能夠將群體健康方法融入他們的一對一”服務中。例如,肯塔基州於2022年採用了『認證社區行為健康診所』(Certified Community Behavioral Health Clinic)模式。這種方法以日費率報銷綜合照護社區診所的費用,而不是按提供的每項服務支付費用。負責管理肯塔基州路易斯維爾「社區心理衛生」服務機構─七大組織服務中心的跨學科服務人員團隊的心理學家-伊麗莎白·傑克遜(Elizabeth Jackson)博士說「首先,這使我們能夠對進入我們系統的新個案進行更徹底的篩檢,包括身體健康、心理健康和健康的社會決定因素」。

       傑克遜博士所在部門的醫護人員使用「社會決定因素」篩檢工具,其中包括關於食物和住房保障、兒童保育需求、陪伴等方面的問題,這有助於及早發現可能使治療複雜化的挑戰。新的支付結構還允許七大組織提供交通、病例管理、同伴支持以及其他通常不在聯邦醫療補助』(Medicaid)醫療照護保險(Medicare) 覆蓋範圍內的服務。

       在歐洲,比利時的一項試點計畫正在測試透過心理健康網絡向私人執業者報銷「群體介入」費用是否比該國目前透過簡單的按服務收費模式報銷執業者費用更有效地利用心理健康」經費。比利時貝林根的心理學家-科恩·洛韋特(Koen Lowet)在一家大型兒童足球俱樂部舉辦壓力管理工作坊,並為出現焦慮或憂鬱早期跡象的兒童提供簡短的介入措施。所有比利時人都可以透過學校、療養院和福利中心免費獲得類似的課程。

       洛韋特同時也是比利時最大社會醫療保險公司的策略政策專家,他說:「鑑於我們有限的資源,我們可以聘請更多心理學家,或者讓心理學家接受再培訓,將更多精力放在初級保健上」、「我們希望,專注於早期發現和介入能夠更有效地利用心理學家的技能」。他補充道,該方案的早期成果令人鼓舞。

       自2022年以來,美國「醫療保險和醫療補助服務中心」(CMS)發布了計費代碼,允許心理學家報銷與「健康社會決定因素」(包括住房和食品安全)相關的篩檢費用。CMS也為醫療服務提供者報銷主要疾病導航服務(為重症患者提供的支持服務),例如醫療保健系統導航指導。此外,心理學家可以使用CMS代碼進行菸草、酒精和鴉片類藥物使用的篩檢和簡短介入,即使他們並非成癮服務方面的專家,也能提供必要的照護。

      州級的政策改變也反映了向「群體心理健康」(population mental health)的轉移。在俄亥俄州和科羅拉多州,整合照護機構的心理學家現在可以因進行年度「心理健康」篩檢而獲得報銷。紐約州是幾個修改醫療必要性標準的州之一,這些州允許患者無需診斷即可獲得短期心理照護服務。

       洛韋特說:「我們永遠沒有足夠的治療師來治療所有人,因此僅僅投資“一對一”服務並不是有效利用公共資金的方式」、「群體健康方法是擴大我們的影響力並讓更多人獲得心理健康服務的關鍵」。


🔍引用來源:

Abrams, Z. (2025). How psychology practices population health. APA Monitor on Psychology, 56(6), 7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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